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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彰:创作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田园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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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田园诗

——在新田园诗研讨会(南昌)上的讲话

2024年4月10日)

周文彰


乡村诗词工委在中华诗词学会22个工委中是非常突出的。突出在哪里呢?一是有一个很智慧的领导。他就是罗辉顾问。罗辉顾问在学会分管乡村诗词工委,既有诗词工作责任心,又对农村工作十分了解;二是有一套很有效的机制。这个机制就是把田园诗创作比较活跃的省份都拉进了工委领导班子,建立了一个轮流主办活动的机制,出现了各地争办活动的局面;三是有一批很优秀的成果。包括诗词创作成果和理论研究成果。

要创作出新时代的田园诗,一要在“田园”上下功夫,二要在“新”字上下功夫,三要在微观上下功夫,四要在传递正能量上下功夫。想好这四个标题之后,我反问自己:这“四个下功夫”有针对性吗?于是,我开始翻阅本次研讨会论文集,从昨天晚上翻到今天早上,大有收获。这“四个下功夫”,大家想到一起去了。

一、在“田园”上下功夫

在诗词领域,田园诗跟山水诗虽然归为一体,但是田园诗还是有确定的内容的,它是专写农村、农家、农事的诗,所以在“田园”上下功夫本来是不应该有问题的。但是,大家还是思考了或者碰到了一些问题。

比如,有研究者认为,有些诗不写农村,就不应归入田园诗。高朝先在《关于当代田园诗本质问题的思考》中说,田园诗的本质在田园,但当代田园诗有不少似是而非,不是田园诗。田园概念,基本元素是有山水而有“田”,有人居而有“园”。但当今农村变化巨大,“田园”表现农村,“农村”却不一定完全表现田园,但只要是在农村的人和事,就是“田园生活”。他举例说,就信息化写信息化不是田园诗,但将信息化融入农村,就是田园诗。农村题材诗词创作的主旋律永远是田园诗。

与上述观点相反,有人提出,当代市井诗词应归入田园诗。因为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牧歌没有了;田没有了,园也变成了城市;农民变成了城市上下班的打工族,而描写的人和对象就变成了《电焊工》《推销员》《快递小哥》,等等因此,李汝启《当代市井诗词的田园属性》一文的结论是:“现代市井诗词是传统田园诗的继承与发展,市井诗词就是现代版田园诗。”这个看法很新颖,但有待继续研究。

以上两位作者的文章还反映了其他一些观点,表明当下在“田园”二字上存在较大分歧。

还有作者指出,当下有的田园诗模仿古人,闭门造车,写的很优美,但不像田园诗。我提出在“田园”上下功夫,用意在于,我们要把田园诗的题材搞准,保证新田园诗的创作始终围绕主题。

二、在“新”字上下功夫

新田园诗,肯定不同于旧田园诗。从东晋陶渊明开创田园诗,经过唐代王维、宋代范成大等大家,发展到今天,1000多年过去了,乡村田园的变化,用翻天覆地这个词都不够到位。那么,新田园诗遇到了什么问题呢?

首先是新田园诗的时间起点。张世才的《新田园诗词界定浅谈》提出:“新田园诗的起点究竟是新中国建立,还是改革开放那年?”他认为党的十九大是新田园诗的创作起点,也就是2017年,理由是这次会议提出了乡村振兴。他提出的起点问题,大有研究清楚的必要。但要是这样的话,2006年可以看作起点,因为那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若干意见》发布,开启了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热潮。再往前,以1978年12月18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为标志,我国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也可以作为新田园诗的起点。还有同志主张新田园诗应该以新中国成立为起点,但我想那时中华诗词被否定之后还没有复兴,农民还处在农耕时代,关于田园的诗词很少,难以成为新田园诗的起点。但不管什么意见,都给我们新田园诗增加了一个时间划分的研究课题,就是新田园诗从什么时间开始?当然,认识不一致也没有关系,不影响我们当下的创作。

二是新田园诗要新在内容上。张世才的文章提到,新田园诗在内容上是“全面振兴、乡村全面发展”。据此他说,他六七年之前写的塑料大棚诗,就不能说是新田园诗,因为塑料大棚不是乡村振兴的新生事物。塑料大棚能不能作为新田园诗的内容,我不作评论,但他强调新田园诗必须体现在内容“新”,这一点我特别赞成。李汝启的文章《当代市井诗词的田园属性》,说到有一首叫《春耕》的诗“云影天光飞白翎,鼓蛙跃跃试新萍。一冬梦醒鞭声里,春在农家指上青”,诗词极美,但不是新田园诗,因为看不到任何时代元素、现代元素。另外3首诗,因为写到抖音,写到网络销售,就是新田园诗,比如孙江浦的《访花农》:“一路翻山几复重,驱车十里访花农。导航今去无开启,引领前行是蝶蜂。”

这个观点我极为赞成。写田园诗切忌“泥融飞燕”“酒饮东篱”之描写,切忌“炊烟”“牧笛”之词汇,因为这是农耕时代田园的景象,现在搬来就不合适了。昨天在“诗旅江西”启动会上,有人提出好诗词的标准是什么?实际上,好诗的标准大家是公认的,例如,畅晓明白、有思想、有意境、感动人、合辙押韵、用字精炼等等,但如果问“当下”好诗词的标准是什么?在我看来,除了合乎以上标准之外,第一要素就是有没有时代性、有没有时代意象和时代语言、有没有时代特色。如果没有,那就叫古代好诗词,或好的仿古诗词。跟唐诗宋词放在一起分不出哪是你写的,属于唐宋好诗词,这是我现在非常坚定的观点。

至于内容上“新”在哪里,多人谈到了。彭崇谷提出,要有当代农村新气象,比如新生事物、生产方式新变化、农村新风尚,当代农民的精气神,当代农民的情感需求。他抓住“当代”两个字,也就是“新”在反映时代,我认为所言极是。姚泉名的《谈谈新田园诗的叙事元素》,分析了新田园诗与传统田园诗的异同,我关注的是他提出的四个“不同”,即时代背景不同、写作视角不同、表现手法不同。接着他以当下新田园诗作品为依据,归纳出新田园诗之新在于题材开新、语言翻新、角度谋新、意境肇新这“四个新”,很有启发意义。

此外,张健安的《不负春秋望 田园有新词》提出情感须新。还有罗海章的《谈谈新田园诗》强调了创作目的之新。他写道,传统田园诗的作者们,不论是自发归隐还是被迫流放,创作目的多半是从作者自身经历出发,借描写农村、农民、农业来引出作者自己孤芳自赏、怜花惜时、伤秋悲月、避世离俗等“小我”情致。而当今更多诗家将目光从自身挪开,放眼“大我”,表现家国情怀,体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乡村振兴国家战略。他指出,诗词的内容形式,创作诗词作品时所想要达到的目的,想要抒发的情感,才是当今的田园诗创作得以与传统田园诗相区别的最重要的考量因素,只有扎根于新时代的土壤,才能生发出属于新时代的诗词创作新芽。邱虹的《田园承古韵 草木起新声》表达了同样的观点。这段文字就是他俩文章的综合。

三、在微观上下功夫

不少人研究中西方思维方式之异同,说中国人重整体、重宏观,西方人重具体、重微观。这不尽然,但我碰到过一件事:1992年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做访问学者,我问一个研究生研究什么,他说他研究“中国乡镇党委是怎么做决策的”。当时我很惊讶:研究得这么具体啊!我进入诗词界三年来,看过一些当下的诗,有的钟爱宏观叙事,见不到具体景、具体事、具体人。所以,我感到,新田园诗要在写具体和写微观上下功夫。胡迎建的《试说当代田园乡村诗词》也主张“切忌空泛语、套话。诸如‘山居春色好,兴致赋诗夸’‘家家乐走康庄道,个个争当致富翁’‘曲曲新词除旧调,田园岁岁赞歌多’‘清风飘唱多康乐,美丽乡村谁不吟’这样直露无余味的诗。作者应力戒不作,编辑应力删不选。”

那么,微观写什么呢?好几位作者都涉及这个问题。胡迎建阅读了大量新田园诗,在《试说当代田园乡村诗》一文中作了很好的总结:一是对乡村田园、乡村景物的描绘;二是对现代农业生产方式的展现。比如铁牛代替耕牛,插秧机代替双手,收割机代替镰刀;三是对田园乡村生态的讴歌;四是对村居生活的讴歌。如信息化的生活方式——网上学习、网络销售;五是留住乡愁、祠堂;六是对乡村人物的描写。比如采茶女、村姑、单身汉遇到寡妇求偶等;七是怀旧与访旧。胡迎建为我们如何写微观给出了有价值的归纳和提示。至于“炊烟”,现在煤气、太阳能的使用使农村似乎不再有炊烟,但是也不是全然没有,诗人可能看到了有的地方或有的人家还在烧柴火。我今年春节在海南看到,城里人在乡村租地盖房子,砌个现代小炉灶,做饭烧枯枝落叶,就是炊烟袅袅。

要写好微观,就要深入生活。丰云的《以田园诗之名》一文指出,诗人一定要深入乡村,坐在家里是写不出好诗歌的。一要观察农村的新景象;二要了解农村的现实状况。有的诗很美,但是很虚幻,不是现实的;写诗,必须要真实。丰云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要区别两个真实,一个是客观真实,一个是艺术真实。艺术真实不是客观真实的复制或移位,而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是诗词内容的似真新、可信性,它的基础是客观真实。写快递小哥,把他们写成“甘于奉献”,这就不真实了。研究生、大学生去做快递小哥,这是他们的理想吗?根本不是,而是迫于生活的无奈选择。写环卫工人,风霜雨雪都在扫,意在让人感动,但有读者问:你什么时候见过环卫工人在冒雨打扫、顶着大风在打扫?这完全是坐在家里的凭空想象,因此不真实。

从微观入手,可以以小见大。因此,新田园诗要从微观入手。王维、范成大等人的一些田园诗,写得就很微观。有研究者指出,春节回家是写得最多的题材,而最出彩的则是重视细节描写的诗词。如徐耿华《鹧鸪天·除夕归家》凛冽寒风卷雪花,归人趋步几跌滑。旧宅扉侧拴黄犬,枯树枝头卧暮鸦。红对子,绿窗纱,泥泞庭院撒新沙。子侄殷切牵衣袖,白发亲娘泪满颊。”此词细致呈现了自己急切归家和亲人牵衣泪目的场景,画面真切动人。

学过逻辑学的都知道,概念外延越大,内涵越小;外延越小,内涵越大。试比较“人”“女人”“村妇”“母亲”这几个概念,概念覆盖范围越来越小,但内涵却越来越丰富。这启发我们,新田园诗要写得有血有肉,就要着眼于微观、具体,避免题目大而内容空泛。

四、在传递正能量上下功夫

改革开放几十年来,农村发展又好又快,真是沧海桑田。田园诗的颂扬题材取之不尽,但农村仍然有落后、有贫穷、有忧愁、有消极的一面。例如财礼昂贵、“份子钱” 名目繁多、封建迷信抬头、土地抛荒、留守妇幼老增多,等等。新田园诗对乡村问题应当给予关注。张旭丽分析了一些新田园诗,发现作者们大致写了四种情感,即喜爱之情、向往之情、寄托之情、忧患之情。例如韦树定的《宁陵酥梨歌》反映宁陵酥梨大丰收了,梨农们却因“梨贱伤农贵伤客”“果烂枝头还烂摊”而伤悲。洪雪莲的《鹧鸪天·农村污染》反映:“……泉流黑水鱼难觅,草长黄花牛不闻。……今日农家不养禽。”说的是农村生态环境被破坏,家禽易发瘟病。高怀柱的《留守病叟》写道:“病来倚杖垄头行,难忍禾间草滥生。……一双儿女务工去,数亩粮田独自耕。”闲适平静的表面,掩藏着复杂心绪。这应该是当下田园的另一个缩影。

我个人感到,新田园诗反映农村这一面,为农民代言,以引起有关部门和全社会的重视,未尝不可。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指出:“文艺工作者要想有成就,就必须自觉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欢乐着人民的欢乐,忧患着人民的忧患,做人民的孺子牛。”总书记特别指出:“社会上还有许多不如人意之处、还存在一些丑恶现象。对这些现象不是不要反映,而是要解决好如何反映的问题。文艺创作如果只是单纯记述现状、原始展示丑恶,而没有对光明的歌颂、对理想的抒发、对道德的引导,就不能鼓舞人民前进。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这些话应成为我们创作和评价新田园诗的指导和标准。文艺作品具有正视问题、反映问题的责任,关键是站在什么立场、抱着什么目的、用什么样的语言。新田园诗不是只能颂杨,没有批评。新田园诗应当关注农民的呼声,反映他们的急难愁盼。“急难愁盼”这个概念,这几年中央一直在用,要求干部以人民为中心,从解决群众的急难愁盼之事做起;哪里有群众的需要,哪里就能创造政绩。所以对农村的一些现象,如何通过我们的诗词来反映、批评,让人们觉醒并得到解决,形成新的气象,这也是我们的任务。

因此,新田园诗的颂扬是提供正能量,恰到好处的批评也是提供正能量。我们的批评,是表达农民群众的心声和代表人民利益的批评,而不是发泄个人的不满。颂扬与批评可以同时构成田园诗创作的正能量。

借此机会,我就讲这么四点。这四个问题,靠的全是大家提供的研究素材。如有误解和引用不当之处,请批评指正。我希望通过这次研讨会,碰出更多的思想火花,丰富新田园诗理论,指导新田园诗创作,写出更多的精品力作,把田园诗创作推向新高度、新境界。

祝研讨会圆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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