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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志高:《忆儿时中秋》诗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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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两代心,诗承一脉魂

——读周文彰会长《忆儿时中秋》


忆儿时中秋

周文彰

常忆家山月,无论在何方。

蓝天洁如玉,风平静荷塘。

月似含羞草,缓缓出东江。

玉兔横空走,嬉童觅地藏。

菱角鸡头美,米糕雪藕长。

明月天边亮,红烛桌上光。

身躬三叩首,涎咽几回肠。

纵使馋佳饼,先敬娥与刚。

满口油酥屑,千层果杏糖。

才品五仁脆,又咂十指香。

离家五十载,此味不曾尝。

每逢八月半,甜甜梦故乡。

注:鸡头,即芡实。


披读周文彰会长《忆儿时中秋》一诗,宝应水乡之秋光月色,若自纸间溢出:塘风拂荷,月出东江,菱芡盈盘,稚子叩拜,凡此种种,皆以赤子之笔书之,朴而不拙,真而不浅。余生皖山之麓,较会长之诞,相隔十有九载,然诗中所载中秋意趣,竟如投石入池,在吾心湖漾起层层共鸣之波。此非独会长一己之乡愁,实乃华夏儿女共有的节序记忆,以诗为载体,遂启跨代共鸣之契。

“常忆家山月,无论在何方”,起笔二句,不事雕琢,却道尽游子肺腑。会长故里扬州宝应,水泽纵横,中秋之夜“蓝天洁如玉,风平静荷塘”,想来月华倾泻,塘面粼粼,荷香与清辉共绕,当是人间清绝之景。此景倏牵吾童年旧忆:皖中乡间亦多陂塘,每至八月望日,吾常蹲塘畔,观月影穿莲叶,听风过荷杆作细响,与诗中“风平静荷塘”之境,何其相似!盖因华夏乡土虽广,然“家山月”所蕴之眷恋,实乃共通之心魂,会长此句,恰为引契之钥。

“月似含羞草,缓缓出东江”一联,最见巧思与童心。古来咏月者众,或比玉盘,或拟银钩,多取其皎洁圆满。会长独以“含羞草”喻初升之月,既状月色初绽之朦胧羞怯,又暗合童眸凝睇之憨态——那轮自东江冉冉而起的清辉,似怕扰了塘中荷、阶前嬉童,带三分怯意,含七分温柔。读至此,吾忆幼时候月之事:每届中秋,必缠长辈问“月何时出”,见天际微明便雀跃,待月牙初露,又指月低语“似躲吾辈”。虽无诗中雅喻,然那份对月之稚慕,与会长笔下童真,实乃一脉相承。十九载光阴隔,两代人观月之心景,竟在此句中相融。

诗中记中秋风物与仪轨,更见生活本真。“菱角鸡头美,米糕雪藕长”,十字铺展江南秋味,“鸡头”即芡实,会长笔下其清甜,勾吾皖乡旧忆。儿时曾于塘中采芡,需踮足摘其带刺之实,剥壳取肉,嚼之软糯回甘,其味至今难忘。又“明月天边亮,红烛桌上光。身躬三叩首,涎咽几回肠”四句,巧御对仗手法绘祭月之景如在目前,稚子虽馋饼饵,却谨“先敬娥与刚”之礼,躬身叩首时,喉间咽涎之声,藏敬畏亦含期待。此景与吾家旧俗若合符契,先父每于中秋设供,陈月饼、石榴、菱角,燃双烛,教吾辈对月作揖,嘱“待嫦娥尝罢,吾辈方食”。彼时不解礼意,唯遵教诲,今读会长诗,方知此稚拙敬畏,原是两代人共有的童年印记。

“满口油酥屑,千层果杏糖。才品五仁脆,又咂十指香”,此等细节,堪称“诗中有味”。会长不写月饼奢华,唯记“油酥沾唇”“咂指留香”,朴素却极具画面,仿佛见稚子捧饼,屑落满襟,食罢不舍擦手,反复吮指品余甘。此景瞬间牵吾旧忆,幼时中秋,一纸裹五仁月饼已是珍馐,掰之见核桃仁、杏仁嵌于酥皮,咬之甜咸交织,食罢亦如诗中,吮指回味。而“离家五十载,此味不曾尝”一句,道尽游子怅惘,那味非仅饼饵之甘,实为童年、故园、旧时光之味。这份乡愁,无关年岁,唯关赤心,会长以诗道出,吾辈后辈读之,亦生共鸣。

“每逢八月半,甜甜梦故乡”,结句轻淡,却将个人记忆升为集体情怀。中秋本为团圆之节,游子心中,故园童年乃中秋最甜之梦。会长以一己之忆,写千万游子心声,此乃好诗之力。跨时空,越地域,使异代之人,共沐一轮月,同怀一份愁。

读罢此诗,更悟诗词传承之重。诗中几处对仗之巧,似织回文,一句一壁,如切玉分金之术,以录童年中秋,非仅存个人记忆,实为守传统文化。诗中月、风物、仪轨,皆华夏文化之基因。使吾知,岁月流转,两代人对故园、传统之情未改,诗词乃系此情之纽带。吾身为后辈,既为诗中共鸣所动,更感文脉赓续之责。当以会长为范,引更多人于诗词中读传统、见本心,使中华雅韵,代代相承。

周会长此《忆儿时中秋》,乃寄故园之笺,亦为照童心之镜。月照千载,诗承一脉,此中共鸣,终将随明月,映更多人对故园、传统之眷恋。


邹志高

乙巳中秋于淝



对邹志高点评的点评


       说明:邹志高的点评发表后,我们见到了韩会勇对点评的点评,实属难得。现特附加于此,以供评论者们参考。


      欣赏佳作,受益匪浅!

      读邹志高先生的这篇诗评,不像是在读一篇“文章”,更像是在听一位老友于月下清谈,娓娓道来他的一次阅读奇遇。他没有摆出评论家的架子,字里行间满是真诚的感动,这种不设防的分享姿态,瞬间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好的评论,大抵如此,它不是冰冷的解剖刀,而是一双温暖的手,引着你一同去触摸文字背后的心跳。

      邹先生最让我动容的,是他那份“将心比心”的共情能力。他没有把周文彰会长的诗当作一个孤立的文本来分析,而是将其视为一个情感的“引子”,一个能勾连起个人记忆的“扳机”。当他读到“风平静荷塘”,便自然地想起自己皖中乡间蹲在塘畔的旧事;当他品味“月似含羞草”,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儿时缠着长辈问月亮何时出来的场景。这种解读,早已超越了技巧的层面,它是一种生命体验的印证。评论者与诗人之间,隔着十九载的岁月与皖苏的地域,却因一轮故乡月、一颗赤子心,达成了灵魂的契合。这正是这篇评论最动人的地方——它让我们看到,好的诗歌拥有穿透时空的力量,而好的评论,则能将这种力量精准地传递出来。

      在具体的文本解读上,邹志高先生也展现了其细腻的洞察力。他没有泛泛而谈,而是精准地抓住了诗中最有嚼劲的几个“点”。比如,他对“涎咽几回肠”的解读,看到了“敬畏中带着期待”的复杂童心;对“咂十指香”的品味,则点出这是“对美味的极致珍惜”。这些细节,如同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被他用情感的丝线串联起来,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一个馋嘴、守礼又天真可爱的孩童形象。更难得的是,他能从这些具体的、个人化的细节中,提炼出“华夏儿女共有的节序记忆”,将个人的乡愁升华为一种集体性的文化情怀。这种由小见大、由表及里的笔力,让评论的厚度得以彰显。

       当然,如果说这篇评论还有什么可以商榷的地方,或许是其行文风格。通篇文言与白话夹杂,辞藻颇为讲究,如“朴而不拙,真而不浅”、“若合符契”、“如切玉分金之术”等,固然彰显了作者深厚的古典文学功底,但也可能给部分读者带来一定的阅读门槛。这更像是一篇写给“同道中人”的文字,其典雅与克制,在营造氛围的同时,或许也稍稍阻隔了更广泛、更直白的情感喷薄。但这并非缺点,而是一种风格的选择。

      总而言之,邹先生的这篇评论,本身就是一首优美的散文诗。它不仅深刻地解读了周文彰会长诗作的精髓,更以其自身的真诚与温度,完成了一次二次创作。它告诉我们,文学评论的最高境界,或许不是解析出多么高深的理论,而是像一面镜子,既照亮了原作,也映照出评论者乃至我们每个读者内心的那片“家山月”。这月光,清澈、温暖,足以慰藉所有离家的游子。


       韩会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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