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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论】田麦久诗词独特的文化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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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钰清

田麦久先生是我国体育界的著名学者和教育家,也是一位擅长以诗寄怀的诗人。品读他的诗作,有率性而真的人生感悟,有触景生情的心意表达,更多的是与专业阅历相关的体育情怀。这使得他的作品呈现出三重文化意象,即直觉层面对人生的观照,心意层面对自然、人文景物的赞美,专业层面对体育美的展示。这三重意象或单独呈现,或交融叠加,构成他丰富的诗化世界,从而使其作品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特别是这种艺术感染力来自对传统格律诗词形式的继承和创造性转换,便显得难能可贵。

田麦久先生自幼喜好文学,听着渤海湾的涛声度过少年时代。文学修养的积淀和感性的陶冶,赋予他一种直觉能力,善于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加以诗化表达。他大量的寄情述志、唱和交流作品或直抒胸臆,或以景起兴,或以物取譬,形成直觉层面上的人生观照,这是他诗词作品的第一重意象,或可理解为“有我之境”。他喜大海,第一本诗集就叫《我对大海说》,从少年的“挥桨入春潮”到杖朝之年的“舟行千里入湾静”,都是不经意间把大海作为意象嵌入人生的感悟。最有代表性的是一阕《少年游·威海天尽头有感》:

曾游海角在琼州,今日成山头。始皇伫马,耀邦挥毫,崖俏看沙鸥。

屈公痴问天尽处,谁晓路何求。但饮一瓢,学海揖舟,万里浪中游。

上阕用两处“天尽头”和两个事典构造了距离时空和历史时空,形成了辽远和沧桑的语境。没有更多的描摹,平实的语句却产生一种情绪紧张、亢奋的兴象。然而结句时却用“崖俏看沙鸥”,一下子将紧张消解为淡定,亢奋化作从容。而这一切又都来自作者在治学中对无限和有限的一种体悟。下阕过片用典,引出屈原《天问》中对宇宙极限的追问(“斡维焉系,天极焉加”)。而这种追问,在作者看来是一种“痴问”,隐含着柳宗元《天对》中的回答,天无尽、宇宙无极(“无极之极,渀祢非垠”)。这时大海由起兴之象,转换为学海之意象。知识无穷尽,“谁晓路何求”。人类的有限性和宇宙的无限性构成一种矛盾,西方的消解方式是在人类知识无法达到的地方给上帝留下空间,因此“无极之极”的“天尽头”是一种宗教性的存在,是敬畏的对象。但田麦久先生的解答却是中国式的:学海虽无涯,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以有限去追逐无限,寓无限于有限之中。于是便有了“学海揖舟,万里浪中游”,过程产生了意义,正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样就把一种豁达、进取的人生态度呈现出来。

当诗成为生活,生活也就成为诗。在“诗意的栖居”中,造化万物、世态民俗与心灵交会,“物质以感性的光辉向人的全身心发出诗意的微笑”(培根),而流出笔端的诗行便是心意层面直达的对生活的喜爱、对生命的赞礼。这便是田麦久先生诗词呈现的第二重意象。于自然风光,有“一泓碧水落峰巅,明镜依松对月眠”(《七绝·自天文峰俯瞰长白山天池》)、“峭壁斧劈千仞立,臂连滴翠两峰亲”(《七绝·长江大宁河小三峡记行》)、“蒲密芦高小经弯,一池碧水半池莲”(《七绝·徐州潘安湖湿地公园游记》),很少主观情感的直接切入和表达,只是自然写实,却透露出景象空灵、奇崛和幽美的意味,如“无我之境”,却寄托出作者的新意和情趣。于人文世相,他也有这样的诗句:“霓彩争辉夜色新,火锅担面客如云。摩肩接踵笛声乱,辣妹高靴伴短裙。”(《七绝·成都街市夜景一瞥》)寥寥数笔,却呈现出一幅原生态的生机美景。这种对生活场景的聚焦和剪裁,不正是作者对美好事物的感应和选择性再现吗?景语即情语,不动声色却气韵生动、意味隽永,这是意象生成的至高境界。先生《巫山一段云·冬游杭州西溪湿地公园》就体现了这样一种追求:

白雪拥冬柳,青竹伴苇花,古樟树下务桑麻,堤上有人家。

船橹轻轻摆,莫惊水底虾。斜飞白鹭共夕霞,登岸品香茶。

上阕的景物是一个平移:白雪、冬柳、青竹、苇花,然后聚焦古樟树和岸上人家,画面恬静安宁。过片用“船橹轻轻摆”,交代景观的出处,原来发现美的眼晴是在船上,而一个“莫惊”恰到好处点出船上人不愿打破这宁静美景的主观情态。但这仍是客观叙事。白鹭斜飞,夕霞满天,船停靠坞,人们登上堤岸去品茶了。小词的意味完全体现在景物和人的活动中,而人们通过这个意象世界,感受到一种与作者共通的生命体验,那是与平和、安宁、恬静的不期而遇,是对生活的由衷喜爱。

如果说上述两重意象是在“有我之境”或“无我之境”之间的自然选择,那么田麦久诗词的第三重意象则是“自由造境”的结果,即以体育情怀和专业视角对体育美的提炼和升华,创作上达到自觉的高度。一是专业视角下的竞技审美。对竞技的诗意表达是体育诗词的审美特质。精准地把握项目的细节特点,是创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意象的前提。例如先生的《鹧鸪天·赞我国跳台跳水运动员零水花绝技》:“银针直下一池静,掌面平压四座惊。”就点出了跳水运动员入水手型不是指尖触水,而是掌面压水的技术特点,如果没有专业知识背景,很难注意到这个细节。把专业的视角带入创作,一个重要的尝试就是将体育术语入诗,如羽毛球的“劈吊扑搓”“点杀”,竞走的“旋髋振臂”等等。一般说来,专业术语是概念性的,缺少诗意,直接入诗会生硬无味。但如果将术语与喻体结合成统一意象,嵌入特定语境,就会产生特殊效果。如“劈吊扑搓如跃鹿”“旋髋振臂卷流星”,诗意就扑面而来。再来看先生的《鹊桥仙·花样滑冰》:

四周跳转,双人托举,迷倒粉丝无数。大师名曲伴英姿,看流畅、悠扬舞步。

点冰展翼,游龙戏凤,晶玉芭蕾天路。莹辉场上看新军,正优雅、翩翩风度。

四周跳转,是花样滑冰个人最高难度动作;双人托举,是花样滑冰的经典动作。尽管有形象性,但仍然是体育术语,诗意色彩并不浓。但我们欣赏全篇并不感索然无味,就在于作者用“点冰展翼、游龙戏凤”让体育技巧着上想像的翅膀,晶莹的冰面,名曲的伴奏,芭蕾流畅、优雅的舞步,创造了诗意的境界。在这样特定语境下,体育术语也具有了诗意。

二是极具现场感的英雄礼赞。把创作拉进现场,是他的天然优势,现场感是既是先生专业背景的自然流露,也是诗词创作的自觉追求。例如《画堂春·贺李娜获法网女单冠军》:“玉蝶倩影舞红泥,凌波幻步迷离。惊雷疾电破长堤,指北击西。”小词开门见山,把场景推向法国巴黎举办法网的红土场地,身着白色运动装的李娜犹如一只玉蝶飞舞,倩影映衬在红色的背景上,用极具动感画面引入现场的气氛。然后分写选手脚步的移动、击球速度和球路的刁钻,步点如凌波梦幻,击球若惊雷疾电,球路虚虚实实,尽显拼争的激烈和选手的矫健,令人血脉贲张。十足的现场感,为英雄式的赞歌定下基调。这种风格,在田麦久体育诗词中体现非常明显。写杨倩射击夺冠:“靶系准星枪正稳,意平波静无纹。调息闭目定标心,弹无虚落,义勇遏行云。”(《临江仙·东京奥运会女子10米步枪冠军杨倩》)写武大靖夺冠:“软甲银盔冰上巡,晶玉飞刀,流水行云,风驰电掣勇无敌,赤兔脱缰,一骑绝尘。”(《一剪梅·勇者武大靖》)现场感展示的正是中华体育健儿为国争光、拼搏奉献的精神风采,这也是诗人为之奋斗的光荣与梦想,是激情通过“现场”碰撞的结果:“高歌义勇泪轻柔,猎猎红旗,耿耿丹心。”(《一剪梅·勇者武大靖》)这种观照不也来自作者心意的共鸣吗?

三是诗家语境下的体育之趣。“诗家语”要求语言表达上要形象、精练、新奇、含蓄、生动、多义,言有尽而意无穷。当他以诗意的眼光观照自己的生活,就会发现体育所具有的情趣和乐趣,并借助“诗家语”所构成的语境,把体育的趣味呈现出来,创造出个性鲜明的体育意象世界。如“稚面玩童,体操乐趣,团身跟斗真得意,前旋左转定方圆,从容站地凭功力”(《踏莎行·楼云获洛杉矶奥运会男子跳马冠军》),白描写意,一个稚气未消,却凭天赋和苦练从容夺冠的体操运动员形象便跃然纸上。再如,“白玉晶莹双影舞,冰上芭蕾,月桂当谁属?奥冠从来欧美主,而今华夏争翘楚”(《蝶恋花·申雪、赵宏博获温哥华冬奥会双人花样滑冰冠军》),作者不仅再现花样滑冰现场白玉晶莹、双影飞舞的规定情境,而且用“月桂当谁属”,直指冠军争夺;而“蟾宫折桂”的表象又具有某种象征意义,那就是这对男女选手收获的美好爱情。这就增强了作品的厚度,也使作品的风格充满情趣。

田麦久先生诗词的文化意象,是借助传统格律的形式呈现的,在创作中也反映了作者对传统形式的现代性转换的理解。如同对汉字的“识繁写简”一样,他亦同意对诗词格律“守正容变”的主张,因此创作上不仅追求意象的现代气息,而且在音韵上也尽量使用新韵,以便于吟诵传播。他的作品正体现了这样一种审美取向。

 

作者:王钰清,中华诗词学会体育诗词工委会常务副主任,浣花诗社副社长。沈阳体育学院原党委书记、院长。

 

----转自《中华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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